“你说什么？”何沅彤这才一脸狐疑地开了门，“拥夜杀人……是什么意思？”
宋梓洛打开电视转到新闻台，穿着粉色套装的主播正好在播报这则新闻：“被害人为了保护妻子，右胸口遭尖刀刺入，伤口深及左侧心脏，经紧急抢救后仍宣告不治。黄姓凶嫌行凶后未立即逃离现场，警方抵达现场时还试图自残……”
“这跟拥夜有什么关系？”何沅彤皱眉道。
宋梓洛拿起手机点开另一篇报导，“警方调查发现，那个嫌犯有长期吃拥夜的习惯，他梦见自己和死者的老婆才是一对，接受不了对方已婚的事实，所以才想杀了她。”
何沅彤不情愿地接过宋梓洛的手机，还想顾左右而言他：“今天傍晚才发生的事，嫌犯连生活习惯都被查出来了？警察效率这么快的吗？”
宋梓洛烦躁地说：“那不是重点！已经有一个人被拥夜害死了，你还不懂拥夜是多可怕的东西吗？如果你也因为分不清梦境和现实而做出什么傻事，人生很可能就这么毁了！”
“严格来说，那个人是被『人』杀死的，拥夜顶多是间接因素。”她苦笑着故作坦然，“而且我有什么好分不清的？我梦里的那个人，在现实里又不存在。”
“但你还是为了他，放弃现实里和别人交往的机会，不是吗？你终究还是混淆了啊。”他直直盯着她，不容许她再逃避。
她叹了口气，“我保证，我绝对不会像那个人一样，因为自己的梦无法成真就去伤害别人。这样你总可以放心了吧？”
“我不担心别人，我担心你。”他想也不想地说。“沅彤，戒掉拥夜。”
何沅彤愣了愣，却不是为他难得的情话动容。她微微偏着头说：“你担心的……不是你自己吗？前女友宁可流连梦境也不肯和你复合，很伤自尊心吧。”
他咬牙切齿地说：“你不用这样说话气我，我只是关心你。”
“不，你只是想让我照你的想法去做。因为你觉得你比我聪明，比我看得更远，比我更知道什么是对的，然后看不起我的每个选择和决定。不管是找工作、找房子，就连买哪一牌的洗碗精都要听你的。”何沅彤冷冷地说。“我想要的，从不在你的考虑范围。”
他被她的眼神冻住，只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。分手之后，这样的指控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了。
而他无法否认。因为到现在他都觉得自己是对的，他是真的为她好，可惜她听不进去。
他叹了口气，有些无奈地说：“以前的事我不想再重新解释了。这次的新闻……希望你好好想想。再这样下去，你只会越走越偏而已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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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和他并肩躺在双人床上，他的手覆上她的，让她整个人都暖烘烘的。
五颜六色的三角彩旗横亘在他们的正上方，和简约风的室内装潢有些违和，但也添了几分欢快活泼。微微分岔的色纸是她一个个亲手剪下，由他绑上的。她说，每次看到这种彩旗她的心情就会很好，他当然也不会有意见。
她翻身把自己卷进他怀里，仰头看着他说：“我今天看到一则新闻，被害者为了保护他的爱人，被人捅死了。”
他沉默了一会儿，似乎是在为这世上总有悲剧发生而感慨。
“我觉得他们好可怜。”她幽幽地叹了口气。
“你是说那对恋人吗？”
她摇了摇头，“我说的是那个活下来的女人，和那个因为得不到她，所以希望她死去的男人。”
“你不同情死者？”
“自以为是的保护，就只能感动自己。”她说。“那个丈夫至少完成了生前最后一个心愿，活下来的人却永远走不出去了。”
“至于同情一个杀人犯，感觉像吃饱没事干对吧？”她自嘲地笑了笑。“那是因为，我能理解喜欢一个人喜欢到希望他去死的心情。”
他静静听着，似乎没有察觉她话语中的阴沉晦暗。
“我和宋梓洛在一起的时候，不总是快乐的。在他身边，我很自卑，也常常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，因为我能想象出和他度过的下半辈子会是什么样子，而那样的人生我实在说不上期待。”
“但最矛盾的是，我觉得我还是爱他的。就算他永远都那么自私自大，我也想要他继续爱我。因为我知道，在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像他那样需要我。”
“所以我很怕失去他。哪怕他说过多少次爱我，看到他和另一个人说说笑笑时，心里还是会不安。然后不安久了，就变成恨。『为什么不能和我在一起就好，和我一样平凡，没有别的人会爱你，就像没有别的人会爱我一样？』我总是会忍不住这样想。”她低声说着。
“你知道吗？和他分手的那天，我坐在咖啡厅里，看着他站在对面的马路上，我想过好几次……如果他朝我走来时，有台车突然冲过来……那他就永远是那个走向我的他了。”
她沉默了一会儿，突然自嘲地笑了笑，“怕吗？搞不好我也有恐怖情人的潜质。”
“那我现在逃跑还来得及吗？”他就跟着开了玩笑，亲暱地拨乱她的头发。
她眨了眨眼，“除了在我梦里，你还能去哪呢？”
“所以你才这么有恃无恐，是吧？”作为她梦里的囚，他也只能心甘情愿地对她宽容。
“我把我最好和最坏的一面都留在这里，留给了你。”她的语气满是依恋，“这样出去之后，就没有人能被我伤害，也没人伤得了我。”
“别怕。在这里，你害怕的永远不会发生。”他轻轻哼起拥夜曲，拍着她的后背哄她入睡。“我们彼此需要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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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梓洛原以为自己能凭借一条不相识的人命来达到杀鸡儆猴的效果，不料最终还是没能成功吓阻何沅彤放弃拥夜。但这起“拥夜杀人事件”确实引起社会关注，并持续发酵中。
起初，这桩情杀案被人有意无意地引导为“药物使用不当”所导致的憾事，拥夜作为万恶的起源，开始遭受各方挞伐。
某谈话节目上，几位名嘴一言不合，险些把摄影棚给拆了。
名嘴A推了推眼镜，义正严词地发表看法，“睡觉梦到跟人家女孩子谈恋爱，醒来就搞情杀，那如果这个人本来就有反社会倾向，在梦里杀人还不过瘾，在现实里也来个无差别杀人呢？谁负得起这个责任？”
名嘴B面对一面倒的情势仍没有轻言放弃，“你也说了，那个人原本就有精神方面的问题，就算不吃拥夜也很有可能搞出问题！你不要无限上纲，这个拥夜的用意是好的……”
擅长放马后炮的名嘴C打断道：“你确定拥夜的初衷真的是造福社会，不是无良企业图利吗？我早就觉得这几年拥夜盛行得太快太夸张了，一堆节目都在置入性行销，网红忙着跟风，就算没收钱也帮着业配！短时间内就从二级管制药品变成路上随便哪家药局都能买得到，你说这背后没有利益纠结，你良心不痛吗？还是说，研发出拥夜的惠民制药靠它赚了大笔钞票，其中也有分你一杯羹，所以你才能对着逝去的亡魂说出这种话！”
不过讲了两句话就被描成十恶不赦大坏蛋的名嘴B：“拥夜背后的利益链我个人没有参与，所以不是很清楚，但前几年有关暴力电玩是否会诱使犯罪的讨论我倒是还记得。国外很多研究都指出，暴力电玩『不会』增加玩家的侵略性，就算在游戏里杀人也不代表他们在现实里就会有暴力行为！同理，吃了拥夜作了梦，不见得就会把梦当真，在清醒时做出同样的行动！”
这时文质彬彬的名嘴D也加入战场，慢条斯理地说：“就算不当真，光是梦境和现实的『反差』就不是每个人都有办法消化跟承受的。拥夜只会让人作美梦，如果有人因此沉迷梦境、不肯面对现实呢？各位难道没有听过一句话，叫『装睡的人叫不醒』吗？这群人哪怕醒来了，搞不好也会假装自己还睡着，以为自己还处在那个心想事成的世界，一遇到困难就想『睡遁』，既不思进取也不肯付出努力，这对社会的长久发展是非常不利的。”
名嘴A用着讨论外星人的口气，有些鄙夷地说：“过去的草莓族是抗压性差，这群『拥夜族』简直是社会毒瘤啊！”
宋梓洛看着电视上的正反两方打口水仗，心知名嘴最擅长制造假议题，干脆打开计算机搜寻大众对此事的看法。
但他万万没想到，网络上竟是另一番光景。
作者 pamelajuly 广告牌 Gossiping
标题 [问卦]关于拥夜杀人案的真凶
时间 Tue June 16 04:19:20 2026
上周五发生的“拥夜杀人案”，很多人说是拥夜惹的祸，但他们只能透过新闻有限地了解“黄姓凶嫌”，小妹我却是实实在在地和“黄俊瀚”有过接触。
十年前，我跟黄俊瀚念同一间大学，曾亲眼见识过他追女生的手段。
简单来说，就是强迫中奖。想办法拿到女生的课表后，能旁听的课他就混进去、制造相遇的“巧合”，不然就在教室外堵人，要么送东西，要么约她一起吃饭，不要问我课表从哪来的，他这个人非常擅长在师长面前卖乖，又在系办打工，方法太多了。
女生没有收下任何东西，因为他们其实没有很熟，而且她已经有男朋友了。之后他就声称要送她回家，一路跟到她家楼下，当然，是在那个女生不知情的状况下。等到她知情时，他微信的公开账号已经发了40几篇文，附上她的照片，和描述他如何意淫她的诗句。
那个女生是我朋友，她本来很喜欢去学校的游泳馆游泳，但连续几次在观众席上看到他，他还若无其事地跟她挥手之后，她就不敢再去了。
我朋友觉得很困扰也很害怕，但因为她男友在当兵，就要我陪她跟黄俊瀚见面。她不想再被他纠缠，所以把话说得很直白，完全不留余地的那种。没想到黄俊瀚只回了一句：“你还是没有想清楚，我再给你一点时间。”
当下，他是笑着说这句话的。我想我永远忘不了那个表情，连在旁边看着的我都觉得可怕，好像我朋友再不“想清楚”的话，他就要对她做什么一样。
之后他不但没有收敛的意思，还到处跟别人说我朋友已经跟他在一起，两人有发生关系什么的。但我可以用人格保证，那些完全是他自己的幻想。因为他，我朋友和男友分手，得了忧郁症，为了躲他一个人跑去国外。十年过去了，她一直没敢回来。
我不知道黄俊瀚到底梦到了什么，我只知道这种人的爱极其扭曲，完全不接受反驳，做出什么事我都不意外。
毕竟，十年前拥夜还没问世，他已经把一个人逼疯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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